契子
「好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喔。」妳躺在我的身邊說道。
「傻瓜,你在講什麼東西啊!我們不就是在一起了嗎?」我抱著妳的頭,在妳的耳邊訴說。
「不,不一樣的。」妳把頭抬了起來,把我的手從妳的頸後拿開。轉過頭來,妳看著我的眼神,非常的,堅定。「我說的是永遠,永遠不分開的。如果我老了,不再漂亮了,你就不會要我了!」
「神經病。」我笑著對妳說,然後在妳的額頭上種下一個溫柔的吻。
「那你發誓啊!」妳拉起我的手要我發誓。
「發誓什麼?」我問。
「發誓你永遠不會離開我。」
「是,我永遠不會離開妳。」
「不然的話勒?」
「不然的話?」我狐疑地看著妳。「隨便你說怎樣計怎樣囉。」
「爛掉。」妳比著我的下半身說道。
「哈哈哈!好啊,爛掉。」我說。「不過總不能只有我發誓吧,到時候說不定是我被拋棄呢。」我笑著抗議。
「好啊,我也發誓!不然我也爛掉。」妳馬上接了誓言。我高興地抱著妳,在妳耳邊說著,妳不會老,而我一定不會讓我們兩個分離的。
第一章:醒
「嗯,現在是幾點啦?」妳用慵懶的聲音問我。
「下午一點,你還睡真久啊。」我笑著對你說。
「下午一點囉!我睡那麼久喔!糟糕,我要打電話請假!」妳緊張地想要趕緊起來打電話給公司。「嗯?你不要壓著我啦,讓我打一通電話先嘛!」妳笑著跟我抗議。
「我沒有壓著妳啊。」事實上,我只是站在床邊而已。而妳,好像也發現了這個事實。
「喂!這是什麼?你幹麻把我綁起來啊!」妳大聲地對我喊。
「妳記得我們昨晚的誓言嗎?」我在床邊整理桌上的東西,一邊整理,一邊問著再我身後床上的妳。
「永遠不離開對方嗎?所以你就把我綁著喔。你很冷耶,不好笑。快點把我放開啦!」妳裝成很無趣的口氣,而且妳也猜想,我下一步的動作會是笑著抱怨,抱怨說妳對我的笑話已經不感興趣了,然後將你解開。不過,這一次妳錯了。
「這一次,我是認真的。因為,人總是會老啊。」我一樣背對著妳,在桌上的控制盤上調整最後的一個開關。「而如果妳老了,我沒有把握能夠一直愛妳。」
「那你昨晚還敢發誓!」
「所以,我想到一個方法,能夠讓我不會忘了妳。」
「什麼方法?」這時,我是面對著妳的。這時,我也看到床上的妳對我投以恐懼的表情。
「妳知道泡麵這個東西嗎?」我笑著問妳,並打開桌上的控制開關。頓時間,房間裡充滿了紫色的光線,兩台工業用的風扇也朝向妳的方向不斷地吹。在床上的妳,則是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哀號。
「忍著點,親愛的。」我說。「我是真的愛妳才這樣做的。」
第二章:跳
眼看就快要將妳完全風乾的時候,外頭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。隨後,房間的燈暗了,電風扇也停了。應該是跳電了,同時啟用這麼多的紫外線燈和工業用電風扇,看來是超出了一般家停用電的負荷量了。我摸了摸躺在床上的妳,妳已經沒有了知覺,我在妳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,妳也沒有反應。
「看來應該快成功了。」
我敢緊拿了手電筒,到樓下去看總開關的狀況。剛剛那一聲爆炸聲還挺大的,希望總開關沒有壞掉,如果只是跳電的話只要重開就可以了,如果是總開關都燒壞的話,那可就麻煩了。打開配電箱一看,天啊!真的是連總開關都燒壞了。這下可就麻煩了,重新換一個配到好的話,也要好幾個小時啊!
「反正她也沒意識了。」
我抓了摩托車鑰匙,出門去附近的五金行買新的開關。雖然有點危險,不過離開幾分鐘應該不會怎麼樣吧。只要換了開關,就可以把妳永遠保存起來了!這樣,我就永遠都不會離開妳了,永遠都不會。我抱著愉快的心情和五金行的老闆聊了一下天,詢問了比較不會熔掉的開關,老闆好奇的問我,為什麼會要用到那麼大電流的開關呢?
「夏天家裡開太多冷氣了。」
真的很熱,家裡悶不通風的。不過也沒有多餘的電可以開冷氣,只好先忍一忍了。等到將妳完全風乾了以後,就可以抱著妳一起吹冷氣了!永遠不分離,這幾個小時的酷熱,我相信,以我對你的愛來說,這都算不了什麼的。將新買的總開關裝上,我興高采烈地飛奔到樓上!
「親愛的,我回來了。」
第三章:逃
「只要再過幾個小時,這一切就會結束了。親愛的,我已經可以看到,把被風乾的妳,裝再透明展示櫃裡的樣子了。我可以每天看著妳,每天睡前抱著妳,永遠都不會離開妳,而妳也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了。五十年後,五十年後當我已經老去時,我再將妳泡在水中,讓妳回復到現在的模樣。我們就變成了老夫少妻的組合了!這樣是不是很好呢!」
進入最後的風乾期,躺在床上的妳又發出了痛苦的呻吟。
「是啊,就快要結束了!寶貝,再過一下子就好了!」
這時,外頭打了一聲很大的雷。屋裡又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,所有的設備再度黯淡下來。我帶著不耐再次走到樓下去查看總開關。還好只是下天的午後雷陣雨,那突然的打雷,造成了總開關的跳開。當我要上樓的時候,後院傳來了一聲重物落下的聲音。我趕緊跑去後院,而躺在後花園裡,發出巨大聲響的,居然是妳。
「妳怎麼會在這裡?」
「你這個變態!你…你…」
「我這樣做是為了讓妳永遠不會和我分開啊!前一晚妳不是也發誓了嗎?」
「我…我說的不分開,不是…不是這樣啊!變態!」
「怎麼不是?這樣才能夠永遠存放我們的愛情啊!來,快跟我進來吧!把我們的愛…」
「你走開!救命啊~救…」
就在這個時候,天空降下了傾盆大雨。
「哈哈哈,你的聲音不會有人聽到的。連天都在幫我啊。」
「誰說的?」妳笑著對我說。天空降下來的雨,打在妳的身上,馬上就被妳的身體給吸收了。「感覺真好啊,有水的感覺。」
「不,不要啊。你快進來。」
第四章:爛
「你覺得我有可能再回去那個變態的地方嗎?」妳走到圍牆邊,一口氣跳過圍牆,頭也不回地往前狂奔。
我趕緊跑回屋內,拿了摩拖車鑰匙和尼龍繩,出門去把妳追回來。我在家附近繞了一下,卻都沒找到妳的身影。以妳現在的身體狀況,不可能跑太遠啊。大雨不停地下著,我在心裡暗自喊著不妙。被別人發現的話倒是還好,怕是怕…
遠方傳來些許的狗叫聲,那是在對什麼奇怪的東西狂吠的警戒。在大雨之中能夠傳到這邊來,應該是在不遠的地方。我騎著摩托車,試圖找出那聲音的來源。在最後風乾之後,還有一些化學藥品要加進去的,如果沒有這個步驟,風乾的東西隨便加水的話…
終於,在一個舊衣回收櫃旁,我發現了那隻正在狂吠的狗。而妳,就躲在那舊衣回收櫃的後頭。看到我出現在妳的面前,妳的眼神透露出了驚訝、厭惡、放心、責備。靠著櫃子的妳,已經講不出任何的話。雖然,妳的外表在充分的雨水之中已經回復了八成的豐盈,但是,在那豐盈之中,卻帶著極度的不自然。
是的,就如我剛剛說的。在還沒做過最後一步處理的狀況下,隨意加水的話,可是會爛掉的。我走進舊衣回收櫃的後頭,敦下身,將妳抱起。手中那不自然的柔軟感,我知道,妳已經腐爛了;我知道,就算再把你風乾妳也變不回來了。
「妳爛掉了。」我說。
「因為我想要永遠離開你吧。」妳在我懷裡哭著。
「妳爛掉了。」我再說一次,然後,我將妳丟進了舊衣回收櫃。
第五章:存放愛情
隔年,我又交了一個女朋友。這一次,我不對地提醒自己,不要再隨便發誓了。晚上,在和她溫存過後,我們看著天花板聊天。
突然,她說道:「好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喔。」
Comment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