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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Intense

    20年前的萬華。車站的周圍,圍滿了攤販,賣衣服的,賣小吃的,佔滿了快整個街道。離車站不遠的地方,就是康定路,一條熱鬧的街道;有雜貨店,茶店,銀行,黑橋牌,香店,電玩店,糊椒餅店,和服裝店。那一陣子的萬華,真是到處都充滿了服裝店,數量之多,讓人產生了可能比現在的五分埔還多的感覺。

    一個小小的電梯華廈入口,左邊開了家電器行,右邊開了家香店,琮,從這個小小的路口走了進去,吃力的爬上比一般正常公寓高的階梯,打開在自然美對面的門,喊道「我回來了!」

    客廳的部份,仍是一樣的空蕩蕩,但是在穿過房間的走廊盡頭,盡是一台台縫衣車發出的『搭~搭搭褡搭』的規律的聲音。琮放下書包,穿過走廊,在神桌的下面,再向大家喊了一次「我回來了!」這時,正在打版的媽媽才抬起頭,說『回來就好,等等你要和凰出去玩嗎?』「是啊,今天凰的媽媽叫我過去吃他們從日本買回來的巧克力喔!」「媽媽~日本是不是很遠啊?」『很遠啊,如果游泳過去,可能要游兩天喔!你可以嗎?』當時只有小學一年級的琮,連游個25公尺的直線都游不完了,更別說是連續兩天的路程,而且,中途還沒地方休息。想著想著,琮不禁發出了驚嘆的聲音「那從日本帶巧克力回來的人,還真是了不起啊!」琮只見十幾個製衣的師傅們看著自己直直笑,心想,大概是他們也很羨慕我可以看到從日本來的巧克力吧!不自覺的,琮就驕傲得,把頭抬高,大聲說「我這就要去吃~日~~本~~的巧克力囉。」然後想像自己是楚留香一樣瀟灑的,衝出門,中途,還踢倒了不少綑好的線。

    凰和琮是從小就以起玩到大的伙伴,打從琮第一次上娃娃車上學,他們兩就在車上認識了,在幼稚園裡又是同班,一直到國小,兩個人總是一起上學,一起回家,那個時候可以說是,只要看到琮,就一定有凰;只要凰在,琮一定也在。琮的家裡是一家製衣工廠,爸爸總是整天帶著衣服跑東跑西的,媽媽則是整天在家設計服裝和打版,家裡的師傅們也都是不停得操做眼前的縫衣機『搭~搭搭褡搭』的這樣操作著。就因為大家都這樣的忙碌,琮自小就只有凰一個人陪他玩耍。琮的媽媽雖然不太喜歡琮和住在3層透天厝的凰太常出去玩,深怕琮學到了奢侈的習慣,但是自己又沒空好好陪陪琮,所以,只要琮事先跟媽媽說好是去哪裡,媽媽就會答應。

    凰雖然生長在有錢人家,但是只有7歲的小朋友,其實還分不太出貧窮和富裕的差別,尤其是在玩耍上。琮和凰還是和一般小朋友一樣,在市場裡跑來跑去玩抓迷藏,拿著紙箱蓋雕堡打仗,偷拿一顆擺在路邊賣的糖果桶裡頭的糖,在禮堂的拱門兩旁玩滑壘,跑給電玩店門口的小黃狗追。隨著年齡的增加,兩人的遊戲才越來越顯不同。當時凰的媽媽給凰買了一個彈簧床,兩人馬上在彈簧床上又叫又跳的玩起來,而當時琮的家裡,還是睡木板床。不久,凰的家裡又添購了一個國外的大富翁。和琮家裡不一樣的是,凰的大富翁地圖不是單薄的一張紙,而是堅硬的厚紙板;代表人物的棋子不是醜陋的四色跳棋,而是銀色閃亮的車子、帽子、大砲;遊戲的金錢是美金,而不是簡單印刷的“大富翁”鈔票。這在在都給了琮一個很大的刺激。

    年齡更加增長,琮身邊的朋友還是只有凰;但是凰的身邊,除了琮,更多了好個沒看過的面孔。第一次,當琮不知道凰交了新朋友,像往常一樣一個箭步要過去跟凰打招呼時,卻莫名的被凰身邊的人從肚子打了一拳。事後,琮才知道這是凰新“聘請”的保鑣,代價是一包糖果。這一拳雖然沒有打痛琮,不過卻讓琮感覺到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再像從前。凰,還是琮唯一的朋友;但是琮,卻只是凰其中的一個朋友。當然,也沒有人為那一拳的事情道歉。

    因為琮實在是沒有別的人可以陪他玩耍,所以還是心甘情願的當凰的眾多友人之一。這天,大家圍著一個鐵工廠的小孩欺侮著,琮雖然不喜歡,但是為了讓凰把自己當成朋友,所以只好跟著圍進,加入圈圈裡。沒想到,隔天鐵工廠的老闆,居然找上家裡了。鐵工廠老闆直指自己的小孩是被琮帶頭欺負,要琮的家長陪不是。琮很無辜的說,自己並不是主使,指使大家的是凰,也只有凰才有辦法這樣呼風喚雨。但是鐵工廠老闆的一句話,讓琮從此決定和凰脫離關係,也導致琮往後的日子都對有錢人不屑一顧。鐵工廠老闆說:『人家凰是高貴人家,怎麼可能會欺負人。一定是你們這些髒兮兮的野小孩帶頭的。』

    10歲這一天,琮學到了人生的第一堂課。

    「在那之後呢?又發生了什麼事?」我好奇的問 i 。『我也不知道,聽說琮搬離了萬華,改了名字,上了不得了的學校,有個不錯的工作,但是並沒有變富有,而是努力讓自己成為一般人。一有多餘的錢,就拿去捐掉,也不願意存起來,更別說物質上的享受了。』「那倒是滿奇怪的結果,我以為他會努力賺大錢報仇呢。」『這我也不清楚,不過,經過我實地探訪,當初凰家的3層透天已經變成了廢虛,而問起凰家,附近的攤販都不知道,唯一知道的是一位撿回收品的老伯伯,他說,凰家老爺的公司突然無預警倒閉,老爺雖然失業了,全家出手卻還是一樣闊氣。不出一年,儲蓄不只見底,還欠了不少債,最後只好把透天賣了。至於他們搬到哪去,就沒人知道了。』

    「這算家道中落嗎?」『應該吧,不過,現在想想,大概可以知道為什麼琮努力讓自己成為一般人。』i 一臉驕傲的說。「為什麼?」『因為,對琮而言,有錢人是混蛋。』i 露出像是解開謎題的夏洛克-福爾摩斯先生解開謎題般高興的表情看著我。不知道為什麼,我也沒反駁,只是默默的喝著眼前的咖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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